TA的每日心情 | 开心 2021-10-13 16:1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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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至,寒冬始。随便哈一口气,就能在手心里捧出一团团热气的形状,走在熟悉的路上,落叶也只剩三两片;赶上冷的时候,河边也能看见一层薄如蝉翼的“冰片”。眼前的一切在告诉人们,该要下雪啦!
据《江陵人网》本月4日,转发“荆头条综合中国天气网、江汉新气象”预警,下周江陵或将开启“雨雪模式”。对于喜欢冬天的我,可以欣赏十二月充满的色彩,有白色的飘雪浪漫冬季,有红色的祝福温暖岁月——辞别旧岁,迎接新年。
在我的记忆里,对杀年猪、腌腊肉、灌香肠那份期盼,总是清晰如昨,仿佛一件珍藏多年的古董愈久弥新;每每想起,心中荡漾怀念的涟漪。
“家”字的下半部分,是“豕”字。顾名思义,“豕”是甲骨文字形,猪的意思。养猪是老百姓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,有猪才能为家。以前过年,是一定要杀猪的。平时养猪一般都是卖钱,唯独过年是个例外,进入寒冬腊月,大多数人家都要杀一头年猪,是回报家人一年的辛苦。所以杀年猪是浓浓年味的序章,也是一家人天南海北奔忙一年团聚一处化解乡愁、慰藉思念的开始。
有句俗语,小雪腌菜,大雪腌肉。但是杀年猪、腌腊肉、灌香肠(以后再述)等民俗,随着时代渐行渐远。在六十年代,我们镇上大部分居民,都要饲养一到二头生猪。当时养殖没有什么专用饲料,猪吃的是猪草、麦麸、米糠等,虽天然环保,但缺营养,那时很少有泔水;全家大人孩子扯猪草,忙得团团转,养多了根本养不起。记得我们家也喂了几年生猪,每次放学提着篮子,拿着镰刀,跟在二姐和三姐后面到猴山行(砍)猪菜,有时跑到附近乡里,在冰冷的水里打扁担草……我的左手背因三姐不慎用镰刀留下了一道伤疤,至今依然清晰可见。
大雪与冬至节气,人们为过春节开始忙碌起来。以前在农村杀年猪,手续极简单,去生产队会计家打个证明,再去大队会计那办手续开票(屠宰税),然后请村里的杀猪佬就行了。在城镇也有不少居民会杀年猪,将肉品处理好,用食盐,花椒,五香等原料按一定的比例,涂抹于大块的肉条上。有的家会将肉置于大缸,再将缸装满用木板盖住,不需翻动,腌制到20至30天即可。
图片由杨华提供
下乡四年中,我参与过杀年猪,也杀过牛,常想起这场景来,佩服自己当年的胆量。杀年猪,有一种约定俗成的仪式感,屠夫是不可缺少,我们当地习惯的叫杀猪佬。他走到猪圈旁瞄一眼还在贪睡的猪,再点一支烟抽上一会儿。杀猪前,先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负责抓猪;另外,大人赶走孩子们远离,不许看到这血腥的场面……此时,当猪的高亢嚎叫声刺破天空的宁静,十里八乡都能听得见。
我配合老农一边用尖利的铁钩勾住猪的下巴,一边扯住猪的尾巴,再捉住猪的耳朵,将猪放倒在门板上。杀猪师傅递来一把尖刀,教我一手捏住猪的舌头,对准猪脖颈下的凹陷处,可真是:白刀子进,红刀子出。
为了不让猪突然猛烈踹动四蹄,浑身上下剧烈抖动,我们不敢有丝毫松劲,摁猪腰的继续摁猪腰,拽猪尾巴的继续拽猪尾巴。渐渐地,它不再动弹了,它不再哼声了,它再也没有丝毫反抗。算是大功完成一半,任由我们开始摆布。
猪脖颈下方,接了大半盆猪血。连忙把盆子端开。杀猪佬用刀在猪后肘部割开小口,用一根细长铁棍,分别通向猪前胛和其它部位,对准开口用力吹气,猪身慢慢鼓胀得圆滚滚的,用力吹气涨红脸的师傅,然后用一根细麻绳将口子扎紧。
一口大锅内,烧得滚烫的开水已经备好,杀猪佬用食指试过后,在猪的腰部捆根绳子,将吹胀了的猪放入大锅内,拉住绳子摇动猪身,趁猪毛烫软的最佳时机,伴随着“噌噌”的声响,猪毛一片一片褪尽,猪头、猪肘细小部位反复剐,除去猪脚趾硬壳,大约二十分钟,我们手中的刮刀上下翻飞忽左忽右,一头年猪终于露出白白肥肥的身子,让人看到高兴不已。
接着,和杀猪佬用拇指粗的S型铁钩从猪肛门扎进,多人下手,协力将整头猪倒挂在木梯上,拿着刀开膛破肚,将猪的五脏六腑割下取出……短短半个小时的时辰,各种形状、大小的猪肉被“卸”下来,有序地摆放在案板上,杀年猪便圆满结束。说真的,那天一钵滚烫的肉炖大白菜,我没有挟一块肉,只盯着一碗酱萝卜,免强的陪师傅吃完了这顿饭。
杀年猪当日,俗称吃杀猪菜,也叫吃杀猪饭,堪称一道冬天独特的风景。有道是,冬月寒风吹暖炉,利刀霍霍向肥猪,谁家小院影攒动?只待飘香端酒壶。因为吃杀猪饭,不只是主人家独享,往往也会喊上亲属长辈、还有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起来家品尝。当夜幕降临,亲朋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,品味着杀猪菜的美味,孩子们也喜笑颜开,和家长们一道分享着久违的肉香。
那天能被亲朋家请来吃猪血汤,是件非常荣光的事。想想也是,虽说那时候并不富裕,但一年下来,总还是能吃上几回猪肉,要吃上新鲜的猪血汤,则唯独只有杀年猪这一次。在堂屋的八仙桌四方放好长板凳,菜肴端上,主宾一落坐,稍微客套几句,便大快朵颐起来,一边喝酒边,一边吃着那肥嫩的五花肉和喝着那浓鲜的猪血汤,外面虽是严寒,可就着柴火吃喝至酣处,脸上身上都浸出细细汗珠,话匣子打开了,你侃天南,他谈地北,此起彼伏,好不热闹。
中国人有多热爱生活,就有多热爱腊味。最早的腊味,源于农耕年代,是一种原始储存食物的方法。《易经》中说“烯于阳而炀于火,曰腊肉”,而在漫长的美食探索过程中,腊味早已成了人们舌尖最珍视的灵魂美味。
有了腊味,年味还会远吗?如今提起腊味,它早已不单纯是人们留住时间的秘密智慧,更代表了一种难舍难分的家乡味道。尤其是对在外漂泊的年轻人来说,腊味几乎等同于越来越珍贵的年味,它是舌尖的乡愁,也是人间的烟火。我也深以为然,不仅有盐的味道,风的味道,阳光的味道;还有时间的味道,人情的味道……
“未曾过年,先肥屋檐”,说的就是大雪节气的风俗,此时的风俗之一就是腌肉。大雪较之小雪时节,气温下降更甚,天寒地冻,万物冷寂,最适宜腌肉。每一刀肉切成三四个手指宽最适合,太厚入不了味,太薄又没有腊肉嚼劲。做好了前面的准备,到了放盐腌制的环节,这可是腊肉的灵魂,盐放的太少,入不了味。盐放的太多,做出来的腊肉太咸。灌香肠也是一样,那放盐真是一个技术活。
于记忆中,我家的猪肉、排骨等,母亲都是用粗盐腌制,不加任何其他的调味料。当盐均匀、薄薄的撒在肉的四面。然后用手去揉一揉,让盐入味。把腌好的肉一层一层的摆在大盆子里。入味了两天的腌肉,或是灌好的香肠,都要用温水清洗。否则,以免生霉。再将一刀刀的肉和灌肠挂在自然阳光下。晾晒一个星期,表面肉成枣红色,用手去按压也不动,说明从里到外就风干了。再挂到烧火屋里,被每天柴火灶的烟熏,油香绕梁滋育出热烈浓酽、馥郁醇厚的味道。这样的腊肉,皮色红黄,脂肪似腊,肌肉棕红,咸淡适口,熏香浓郁,食之不腻,才是原汁原味。
经过传统腌制而成的腊肉,表里一致,煮熟切成片,透明发亮、色泽鲜艳,黄里透红,肥瘦相间,看起来食欲大增。只要吃起来,味道醇香,肥而不腻,瘦而不柴,味道鲜美劲道,腊香肉香浓郁的弥漫,惊艳了我们的味蕾。
有位在深圳的学弟认为,以前都是自家灌香肠腌腊肉,或找街坊帮忙,吃得相当放心与满足。总以为走到哪里,滋味都会是一样。可背上行囊远离家乡后,才知道那肉感饱满、酽香袭人的舌尖味道,在异乡竟如此难得。
是啊,在漫长的岁月里,杀年猪早已与思乡、念旧、团聚等情感融合在一起,成为了人们心中念念不忘的记忆,更是慰藉了游子们的思乡之情。在他们的眼里,年猪不仅是一种美味,更是一种植入骨髓的乡愁。
一到冬天,想起家乡的“腊味”,它给予我们柴米油盐的满足和岁月的静好。既是大雪落不落,都有雪落的喜悦。这日子过着过着,就过去了。一年十二月,过程循环往复,不怠不倦。透过电视的窗口,看到十二月大雪弥漫;今年北方的雪来得急而躁,十一月便下起了雪。雪大到什么程度呢?阻碍了人们出行以及生活。这样的大雪天,是不太适合出门,可是人们又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。
当大地银装素裹的时候,才恍然大悟,一直未曾察觉的寒冬翩然而至。纷飞的雪花映入眼帘,还有更多落入山峦林间,装扮世界,润泽万物。雪花落在眉间,生活有了期盼;雪花落入手中,内心有了警醒;雪花在眼前飞舞,是回忆,也是思念。
时光不疾不徐,脚步不慌不忙。寒冷的冬天,依然看书学习,散步锻炼,积蓄春天的力量。人生中也免不了会下几场雪,寂静只剩风雪声,不过寂静时才能摒弃掉杂音,听见自己的声音。在岁月的长河里,感受生命的坚韧与顽强;在走心的季节里,感受冬日的阳光与温暖。
每每想起养猪、杀年猪、腌腊肉等事儿,只为一份熟悉的味道,还有一缕亲情和友情的温暖。感谢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,以及老农和亲朋邻里,扛起岁月所透出的意志,是如此坚强。那些难忘的场景和苦辛的过程,始终伴随我的记忆。
总的来说,大雪节气是一个充满欢乐、温馨和感恩的日子。年味愈来愈浓了,也到了杀年猪、腌腊肉的时候。在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和气息的同时,我们不要忘记保持健康,以积极的心态向善生活,抒写一年最好的结局。
年年落雪,雪落年年。邂逅一场大雪,便是邂逅满城花开。
2023年11月6日晨写于上海
作者简介:袁丹银、男、生于1958年、中共党员、荆州市江陵人,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以笨拙之笔记录点滴的生活,以敬畏之心雕刻思想的花朵,永远放歌在文学的路上。闲暇之余,擅长诗歌、歌词、朗诵诗、随笔散文等,曾在报刊、电台、网站发表文学作品千余首(篇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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